小舅舅警告我。
爱你的时候一件一件脱,天天在一块。
不爱你的时候一刀一刀刨,东一块西一块。
贺烬有黑道背景,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你就是他案板上的小猪仔。
嗯?
这么刺激?
贺烬探出脑袋。
黑道?我吗?
1
我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那个身影。
笔挺的身影和那张让我见色起意的脸。
看着他从楼上下来,我起身迎了上去。
陆先生。
男人明显意外我的出现。
但还是轻声接我的话。
小姐认错人了吧。
我微微皱眉,仔细看着眼前那张脸。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没有认错啊。
上周放假回家。
在小舅舅的宴会上,我一眼就看上了二楼露台上抽烟的男人。
当时就觉得,这次是栽了。
但当我跑上二楼的时候,露台上却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宴会结束后,根本顾不得矜持。
拽着小舅舅的胳膊不肯松手。
你不给我微信,我就告诉我妈你欺负我。
小舅舅被我缠得太阳穴突突跳。
最后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恶狠狠地翻出个二维码递给我。
拿去拿去,别晃了祖宗。
我们聊了五天,约好了今天见面的。
我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将聊天记录翻开。
上周三,我在小舅舅的宴会上见过你。
你穿着黑色的衬衫,在二楼的露台上抽烟。
男人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而后又和我对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微信界面亮起时,我看见的头像是片雪山。
和宠物猫猫头完全是两个风格。
宴会上的确实是我,但微信不是我。
我看看自己手机上的猫猫头头像,又看看他的脸。
现在细细想想,当时真是被那点心动冲昏头了。
明明是眉眼冷冽,气质疏离商务感极重的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拿软乎乎的三花当门面的样子。
所以我这五天,媚眼完全抛错人了?
本以为是进度过半了。
谁知扭头一看,我还停在起跑线呢?
我实在是不想承认,仍旧带着些侥幸开口: 您不是陆燃吗?
我不是,我是贺烬。
好。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人生最悲伤的事大概也就是这个了。
但贺烬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不过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就在我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
贺烬在手机上点了自己的二维码。
那,现在还要加我的微信吗?
我愣住了,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他眼里没什么戏谑,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像在说一个新的机会,你要不要。
惊喜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加几乎是脱口而出。
贺烬将二维码往我面前递了递。
镜头对准他二维码的时候,我感觉我的手都在抖。
扫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通过一下~
我抬头冲他晃着手机,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贺烬低头看手机。
我的微信列表里跳出对方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的提示。
雪山头像安静地躺在那里。
心里那点悲恸瞬间被抚平了。
2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
咖啡杯里的热气已经散了。
贺烬坐在我的对面,目光落在我面前那杯几乎没有动过的咖啡上,像是在琢磨什么。
我的心跳再也没有平静下来过。
正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的气氛。
贺烬突然开口了。
宴会上,你穿了件香槟色的礼服,对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头。
那天是小舅舅帮我挑的裙子,裙身上缝着细闪的亮片。
当时还担心会不会太扎眼,没想到……
那天你被顾言之推着去跟人打招呼,笑得特别假。
后来趁他不注意,你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那天小舅舅逢人就要介绍,硬把我往那些不认识的长辈面前推。
我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到底是谁喜欢社交啊,那些虚伪的客套话,我听着都尴尬。
我的语气里全是怨念。
我愿用我单身二十年,换这辈子都不用社交。
贺烬听了这话,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神情比刚才更认真。
那还是别换了。
我愣了愣: 啊?
单身二十年太亏了。他的语气平淡,却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日子总不能一个人过。
我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这话听着像随口的劝诫,我却感觉藏着些没说透的意思。
可找个人过,不也得社交吗?
我故意装傻,端起咖啡杯挡在面前。
贺烬低笑一声,带着些无奈的纵容。
可以找个能帮你挡社交的人。
哪那么好找。
我撇撇嘴,目光却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好几秒。
他才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
或许也没有那么难找。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我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里的猜想被隐晦地印证。
握着杯子的指尖越来越烫,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那……
我清了清嗓子,开玩笑般地问: 真要有这么个人,我是不是就不用躲柱子了?
贺烬看着我,眼睛很亮。
我会给你找根更粗的柱子。
我瞬间被他逗笑。
笑声落在安静的咖啡厅里。
像投进湖面的小石子,表面平静,暗里汹涌。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推开,风铃作响。
我没有注意到。
一个穿着蓝色卫衣的男生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
最后落在我身上。
直到。
请问是苏清沅小姐吗?
3
男生的声音很轻。
我是陆燃。
我抬头。
他就是和我聊了五天的猫猫头。
明明我主动约的见面,现在却只想躲。
不是因为讨厌他,是因为……
您认错人了。
我的语气很冷,冷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陆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认错了吗?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我。
语气带着不确定。
她说她穿杏色的裙子……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带着些无措。
而且你的声音也和她很像。
巧合而已,我不是苏清沅。
说完这话,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飞快地别过脸。
假装去看窗外的梧桐,手指却在桌布下绞成一团。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贺烬动了。
他没有看陆燃,只是伸手将我面前冷掉的咖啡换成了刚端来的温水。
然后才看向陆燃。
这位先生,您确实认错人了,这位是我的女朋友。
我猛地转头看向贺烬。
他的侧脸线条紧绷,指尖也微微泛白。
看着陆燃的神情却无比认真。
陆燃的目光在贺烬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脚步没了先前的轻快。
风铃再次响起,门合上的瞬间。
我心里的愧疚炸开。
明明是我先约了人见面,却躲在别人身后说认错人了。
甚至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没有。
……
车驶出街道。
贺烬降下车窗,风涌进来吹散了沉闷的气氛。
他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开心?
我扭头,贺烬认真地看着路况。
从陆燃走后,你就没怎么说过话。
原来他注意到了。
我低下头,手指抠着包,声音很闷。
有点觉得……对不起他。
因为撒谎了?还是觉得不该让他那么难堪?
他打了个方向,车子拐进平稳的辅路。
我叹了口气。
都有,明明是我约的他,结果却躲着不认。
贺烬没有立刻接话。
车里安静了几秒,只有雨刮器偶尔扫过玻璃的声响。
刚才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有时候本能就是会比理智跑得快,你也没有想伤害他,只是……
他的余光朝我这里看来。
是因为我。
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我看着他的侧脸。
锋利的线条和他语气很不搭。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贺烬熄了火。
他倾身过来,替我解安全带。
呼吸洒在我的耳畔,你可以和他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再郑重地道个歉。
我的鼻尖差点碰到他的下巴。
他眼里的认真几乎要将我溺毙。
不用为了别人的情绪影响自己。
你要做的,只是为你自己的失礼道歉。
贺烬的话将我心里那沉甸甸的愧疚扫轻了不少。
那你刚才的话,算不算撒谎?
我知道他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话。
他愣了愣。
不算,总有一天会是的。
4
拍卖会的座椅是丝绒的,坐久了有点闷。
我无聊地数着拍卖师的纽扣,眼皮越来越沉。
小舅舅顾言之坐在旁边,没看画,低头看着手机。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小舅舅,你给我的微信,不是那个人的。
他头也没抬。
嗯?哪个?
就宴会上我问你要的那个,你给我的是陆燃的。
顾言之这才放下手机,愣了几秒才露出我想起来了的表情。
他扭头看我,皱着眉琢磨。
我记得陆燃那天就是穿的黑衬衫,在露台和我聊过天的。
虽然嘴上嫌我烦,但还是耐心询问我。
不是他吗?那你看上的是哪个?我再想想,晚点把微信推给你?
我朝他摆摆手,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些笑意。
不用啦,我已经加上啦。
是谁啊?我不太想得起来了。
我刚准备和他说是贺烬。
顾言之的手机就响起了电话铃声,是张助理的名字。
他接电话的语气不是很好。
挂了电弧后,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公司有急事,我得先走。
你帮我把那个紫檀盒拍下来,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顾言之走得匆忙,路过前排时还跟人点头示意。
台上的古画已经被拍到七百万。
叫价声依旧此起彼伏,我只觉得吵。
顾言之要的紫檀盒排在目录上的倒数几件。
我只能无聊地刷着手机。
点开贺烬的聊天框,想找他打发下时间。
身边的空座位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坐下来了。
我没在意,以为是哪个迟到的大老板。
直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飘过来。
我心头一动,猛地转头。
贺烬正托腮看着我,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比在咖啡厅的那次多了几分疏离。
目光却软不少。
很无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我听见。
我确实无聊得快长蘑菇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下来。
目光扫过正在慢悠悠加价的拍卖师。
不如先溜?
我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下一秒又想起小舅舅临走时候的嘱托。
瞬间蔫了下来,我要替小舅舅拍那个紫檀盒子,走不了。
贺烬闻言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故意拖长着语调,那是很可惜了。
他往拍卖台的方向偏头,带着些幸灾乐祸。
那盒子得拍到百万往上,你得在这数几百次地砖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
真不可爱,这人真是不可爱
5
贺烬笑出声,随意抬了抬手。
后排立刻有个年轻人快步走来,贺总。
贺烬没看他,眼神依旧落在我气鼓鼓的脸上。
把小舅舅的牌递给了身边的助理。
帮顾总把那个紫檀盒拍下来。
助理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吩咐,但还是恭敬地应声。
好的。
我看着他,眼睛瞪得溜圆,你……
贺烬朝我摊开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现在,还需要继续数地砖吗?
他姿态悠闲得像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顶灯的光落在他的脸上。
黑色的西装衬得他此时的神色愈发清晰。
那点疏离早就被宠溺代替。
他靠近了些,声音带着点蛊惑。
我帮他拍,你跟我去吃那家朗姆酒冰淇淋。
身边的叫价声还在继续,古画已经突破了千万。
我耳朵里只剩下他说的话。
助理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显然面对老板的临时起意已经习以为常。
那……走吧。
贺烬笑了。
站起身时将他的外套搭在我的肩上。
我们从侧门溜出去。
风卷着花香飘过来,贺烬正低头和我说着什么。
眉眼弯弯的,看不出一点疏离的样子。
那家冰淇淋店在巷子里,可能要走一段。
走呗。
我跟着贺烬拐进一条铺着青石板的巷子。
两侧的老墙上爬满爬山虎,时不时有小孩子笑着从身边跑过。
他走在我的左手边,替我挡住了那些小朋友。
木质门楣上挂着老徐记的牌匾。
推门时铜铃轻响,老板娘探出头来,看见贺烬就笑。
小贺,好久没来了呀。
他侧身让我先进,语气娴熟。
今天带了个小朋友。
老板娘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笑着走向冰柜。
那小朋友想要什么口味的?
和我一样,但要多个球。
贺烬拉着我在靠窗的木桌上坐下。
拐角处有个修鞋摊,老鞋匠正在收拾工具。
老板娘端着冰淇淋走过来,还有两个刚烤好的糖糕。
贺烬没注意,小勺划过他脸颊的时候,一点奶油蹭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没说话,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我这边转了转。
他的动作顿住,呼吸喷洒在我的手背上。
指腹擦过他的皮肤,胡茬刚冒出的青点扎得我的指尖有点发痒。
奶油被擦下来的瞬间。
贺烬偏过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我的掌心。
带着点刻意的亲昵。
苏清沅。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炙热的吻落在我的手腕内侧。
看看我,好不好?
我想做那个能替你挡住社交,让你不用躲,不用猜就能安心靠过来的人。
我想和你在一起。
6
那天在巷子里。
贺烬拥有了除了贺总以外。
另一个新的身份,苏清沅的男朋友。
假期临近末尾。
贺烬好像忽然从永远在开会的状态里抽身出来。
几乎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我公寓的楼下。
我正窝在沙发里纠结给这位男朋友什么备注的时候。
他的消息弹出来。
下楼,带你去吃夜宵。
我起身走到窗口,看到楼下他手肘撑在车窗上,正对着我笑。
我抓了件外套往楼下跑。
他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等我。
跑这么快,怕我不等你?
刚到车边就被他拽住手腕往怀里带。
他低头看着我笑,伸手替我整理被吹乱的头发。
贺烬没开去太远的地方,就在街角那家烧烤摊前停了车。
我踮脚看着摊主翻动铁架上的肉串。
他的胸膛靠上我的后背。
下巴搁在我的发顶,跟着我一起踮脚。
旁边的摊主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小年轻就是黏糊。
贺烬的笑声传进我的耳畔。
夜宵没吃得太晚。
我中途接到了小舅舅朋友的电话。
说十一点半左右顺道来取拍下的紫檀盒。
贺烬送我回公寓。
我推开门下车,他也紧接着跟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下周吧。
他嗯了声,伸手替我整理外套的领口。
指尖蹭过我的侧颈,带起一阵酥麻的痒。
我下周要去出差,结束了就去看你,好不好?
不用特意跑一趟啦,等我周末回来找你。
我仰着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阴影。
贺烬叹了口气,把我揽进怀里,下巴轻轻磕在我的头顶。
舍不得。
我笑着推了他一把,别舍不得啦,我还有半年就毕业回来啦。
他指尖捏了捏我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能不能亲一下?
我心跳漏了一拍,拽着他的领带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贺烬没有防备,踉跄着俯身过来。
想亲就亲啊。
怕你觉得我唐突。
我故意挑眉,指尖勾着他的领带,随意地晃了晃。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亲一下不是天经地义?
话音刚落。
贺烬扶住我的腰,带着些被纵容后的急切,却依旧温柔。
他的气味霸道地侵袭着我的全身。
带着些晚风的凛冽。
直到我推了推他的胸口,他才松开我,呼吸有点乱。
我轻拍了下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的下巴。
他抓住我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眼里的笑意漫出来。
有点冷,快回去吧。
电梯合上了,我还能看到他站在原地。
楼道的感应灯亮起。
我正在输入房门的密码。
沅沅。
7
我输密码的手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