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湖水裹挟着绝望灌入口鼻，肺腑撕裂般灼痛，意识沉入无边黑暗……下一秒，盛长枫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茜素红撒花帐顶，甜腻的熏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端——是林栖阁！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雕花窗棂透进初春微寒的天光，在青砖地上投下清晰的格子。
这不是死后的幻境。
他触电般抬手，少年人单薄却骨节分明的手掌映入眼帘，没有经年案牍劳形的薄茧，更没有前世最后握紧冰冷酒杯时的虚浮无力。
“哥…哥哥？”
一个带着点迟疑的、软糯娇嫩的童音在床边响起，怯生生地，像羽毛搔刮着耳膜。
长枫猛地侧头。
床沿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努力扒着床沿看他。
浅碧色春衫簇新，双丫髻上点缀着莹润的小珍珠，一张小脸玉雪可爱，杏眼圆睁，水汪汪的，里面盛着孩童特有的懵懂天真，还有一丝……对他这个哥哥小心翼翼的依赖。
墨兰！
是他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西妹妹！
不是前世那个被厌弃、远嫁他乡、在流言蜚语和凄凉孤寂中郁郁而终的盛家西姑娘！
是眼前这个，只有六岁，会这样软软糯糯叫他“哥哥”的墨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巨大的、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前世蚀骨悔恨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坝。
他几乎是狼狈地、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迫切，猛地翻身坐起，长臂一伸，将那小小的、温软的身体狠狠箍进怀里！
力道之大，让小姑娘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呀！”
“墨儿…我的墨儿…”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揉进自己的骨血，嵌入灵魂深处。
前世她出嫁那日，盛装之下眼底破碎的泪光；病榻前，那张枯槁灰败、再无生气的脸…一幕幕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他的脑海。
痛！
痛彻心扉！
这一次，不一样了！
苍天有眼，他回来了！
“哥哥…你抱得太紧啦！
墨儿…墨儿喘不过气了！”
怀里的小人儿挣扎扭动起来，小脸憋得通红，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恼怒，反而带着点被兄长突然如此亲昵对待的羞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长枫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些许力道，却依旧舍不得放手，只是低下头，贪婪地、近乎痴迷地凝视着妹妹鲜活稚嫩的小脸。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细软的鬓角，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失而复得！
这西个字在他心头滚烫地烙印着。
“枫哥儿醒了？
可是身子还不爽利？”
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伴随着珠帘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林噙霜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袄裙，袅袅婷婷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你这孩子，昨日贪凉受了风，可吓坏姨娘了。
快，把这药趁热喝了，发发汗。”
看到林噙霜，长枫眼底翻涌的炽热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前世她愚蠢短视、授人以柄的痛心，有对她最终沦为替罪羊惨死他乡的悲悯，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洞悉幕后黑手后的冰冷愤怒与保护欲。
前世的她，纵然刻薄自私，行事阴私，为固宠打压卫小娘不遗余力，但她手上从未沾过人命，更非真凶！
可最终，她却替那藏在慈悲面孔下的毒蛇和真正的刽子手，背上了这血淋淋的黑锅！
这滔天的不公，才是长枫心底最深的刺！
而这一切的源头，指向那座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掌控一切的寿安堂！
“娘…”长枫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却锐利如淬了寒冰的刀子，紧紧锁住林噙霜，“我没事了。
只是做了个…很长、很可怕的噩梦。”
他刻意加重了“可怕”二字，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冰冷，“梦里，卫小娘…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凄惨无比。”
林噙霜被他看得心头猛地一跳，那眼神…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倒像是从地狱爬回，看透了所有魑魅魍魉。
她强压下那丝心悸，将药碗递到他唇边，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与不以为然：“卫氏？
哼，她那身子骨，看着就是个福薄的！
死便死了，也值当你做噩梦？
快喝药，别想那些晦气东西。”
“晦气？”
长枫猛地抓住林噙霜的手腕，力道让她吃痛，药汁险些泼洒。
他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森寒与郑重，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地：“娘！
你给我听清楚！
卫小娘的死，不是天灾，是人祸！
更不是你以为的‘福薄’！”
他逼近一步，压低的嗓音里裹挟着前世的血腥气，“有人，在借刀杀人！
有人，在冷眼看着她去死！
而我们林栖阁，就是她们选好的替罪羊！
你那些克扣份例、给她穿小鞋的手段，在那些人眼里，就是现成的、钉死我们的钉子！”
林噙霜被他话语中的寒意和首指核心的指控惊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你…你胡说些什么！
谁…谁会…寿安堂！”
长枫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噙霜耳边。
他清晰地捕捉到她眼中瞬间掠过的巨大恐惧和难以置信。
“那位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她比谁都清楚这府里的阴私！
卫小娘的份例是怎么没的？
她生产时为何请不来好大夫？
为何稳婆迟迟不到？
为何…父亲总被恰到好处地支开？”
长枫的每个问题都像重锤，敲打着林噙霜固有的认知。
“她…她为何要…”林噙霜的声音颤抖，带着巨大的困惑和恐惧。
寿安堂那位，是这盛家真正的天，积威深重，光是名字就足以让她胆寒。
“为了盛家的‘清名’？
为了除掉一个碍眼的妾室？
还是…为了得到一个对她死心塌地、别无依靠的六姑娘？”
长枫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讽，“娘，你那些小伎俩，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她默许你打压卫氏，就是在养蛊！
养一只随时可以推出去顶罪的蛊！
卫小娘的死，你脱不了干系，因为你给了她们借口！
但真正的催命符，是来自寿安堂的冷眼和默许！
是那老虔婆不动声色递出去的刀！”
他松开手，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所以，从今日起，卫小娘那边，她的份例，一丝一毫，都要按最高规矩给！
不，要更好！
冬日炭火加倍，滋补药材不断！
您亲自盯着，做给所有人看！
尤其是…做给寿安堂看！
让她活着，活得好好儿的，就是对那些人最大的反击！
也是对我们林栖阁，唯一的生路！
您明白了吗？！”
林噙霜被他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和森然杀机彻底震慑，看着儿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与决绝，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儿子。
那冰冷的、指向寿安堂的指控，让她骨子里都透着寒气。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边的恐惧和后知后觉的寒意笼罩全身。
手里的药碗终于端不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毯上，深褐色的药汁迅速洇开一片污迹，浓烈的苦涩瞬间弥漫开来。
长枫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依偎在身边、被这紧张气氛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着他衣角的墨兰。
他眼底的寒冰瞬间消融，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磐石般的守护之意。
他轻轻抚摸着妹妹柔软的发顶，那温热的触感是支撑他灵魂的锚点。
寿安堂…老太太…那捻着佛珠、口诵慈悲下的蛇蝎心肠，他盛长枫，此生必将亲手撕开！
卫小娘必须活！
不仅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这不仅是为了粉碎明兰复仇的根基，更是为了在伪善的堤坝上，凿开第一道致命的裂痕！
他的娘亲，纵然有千般不是，这一世，他也要护她周全，洗刷那莫须有的血污！
他的墨儿，他的心头肉，他会亲手将她送上那云端之巅，让她享尽这世间最尊贵的荣华与最痴心的情爱！
他要让整个汴京城都仰望她、艳羡她！
所有挡在这条路上的魑魅魍魉，无论是藏在寿安堂阴影里的蛇，还是别的什么鬼祟，他都将——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入目是茜素红撒花帐顶，甜腻的熏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端——是林栖阁！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雕花窗棂透进初春微寒的天光，在青砖地上投下清晰的格子。
这不是死后的幻境。
他触电般抬手，少年人单薄却骨节分明的手掌映入眼帘，没有经年案牍劳形的薄茧，更没有前世最后握紧冰冷酒杯时的虚浮无力。
“哥…哥哥？”
一个带着点迟疑的、软糯娇嫩的童音在床边响起，怯生生地，像羽毛搔刮着耳膜。
长枫猛地侧头。
床沿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努力扒着床沿看他。
浅碧色春衫簇新，双丫髻上点缀着莹润的小珍珠，一张小脸玉雪可爱，杏眼圆睁，水汪汪的，里面盛着孩童特有的懵懂天真，还有一丝……对他这个哥哥小心翼翼的依赖。
墨兰！
是他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西妹妹！
不是前世那个被厌弃、远嫁他乡、在流言蜚语和凄凉孤寂中郁郁而终的盛家西姑娘！
是眼前这个，只有六岁，会这样软软糯糯叫他“哥哥”的墨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巨大的、混杂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前世蚀骨悔恨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坝。
他几乎是狼狈地、带着一种近乎窒息的迫切，猛地翻身坐起，长臂一伸，将那小小的、温软的身体狠狠箍进怀里！
力道之大，让小姑娘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呀！”
“墨儿…我的墨儿…”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这失而复得的珍宝揉进自己的骨血，嵌入灵魂深处。
前世她出嫁那日，盛装之下眼底破碎的泪光；病榻前，那张枯槁灰败、再无生气的脸…一幕幕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进他的脑海。
痛！
痛彻心扉！
这一次，不一样了！
苍天有眼，他回来了！
“哥哥…你抱得太紧啦！
墨儿…墨儿喘不过气了！”
怀里的小人儿挣扎扭动起来，小脸憋得通红，语气里倒没有多少恼怒，反而带着点被兄长突然如此亲昵对待的羞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长枫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松开些许力道，却依旧舍不得放手，只是低下头，贪婪地、近乎痴迷地凝视着妹妹鲜活稚嫩的小脸。
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细软的鬓角，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失而复得！
这西个字在他心头滚烫地烙印着。
“枫哥儿醒了？
可是身子还不爽利？”
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伴随着珠帘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林噙霜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袄裙，袅袅婷婷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你这孩子，昨日贪凉受了风，可吓坏姨娘了。
快，把这药趁热喝了，发发汗。”
看到林噙霜，长枫眼底翻涌的炽热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对前世她愚蠢短视、授人以柄的痛心，有对她最终沦为替罪羊惨死他乡的悲悯，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洞悉幕后黑手后的冰冷愤怒与保护欲。
前世的她，纵然刻薄自私，行事阴私，为固宠打压卫小娘不遗余力，但她手上从未沾过人命，更非真凶！
可最终，她却替那藏在慈悲面孔下的毒蛇和真正的刽子手，背上了这血淋淋的黑锅！
这滔天的不公，才是长枫心底最深的刺！
而这一切的源头，指向那座看似清心寡欲、实则掌控一切的寿安堂！
“娘…”长枫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却锐利如淬了寒冰的刀子，紧紧锁住林噙霜，“我没事了。
只是做了个…很长、很可怕的噩梦。”
他刻意加重了“可怕”二字，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冰冷，“梦里，卫小娘…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凄惨无比。”
林噙霜被他看得心头猛地一跳，那眼神…全然不像一个十几岁少年该有的，倒像是从地狱爬回，看透了所有魑魅魍魉。
她强压下那丝心悸，将药碗递到他唇边，语气带着惯常的刻薄与不以为然：“卫氏？
哼，她那身子骨，看着就是个福薄的！
死便死了，也值当你做噩梦？
快喝药，别想那些晦气东西。”
“晦气？”
长枫猛地抓住林噙霜的手腕，力道让她吃痛，药汁险些泼洒。
他抬起头，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森寒与郑重，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地：“娘！
你给我听清楚！
卫小娘的死，不是天灾，是人祸！
更不是你以为的‘福薄’！”
他逼近一步，压低的嗓音里裹挟着前世的血腥气，“有人，在借刀杀人！
有人，在冷眼看着她去死！
而我们林栖阁，就是她们选好的替罪羊！
你那些克扣份例、给她穿小鞋的手段，在那些人眼里，就是现成的、钉死我们的钉子！”
林噙霜被他话语中的寒意和首指核心的指控惊得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你…你胡说些什么！
谁…谁会…寿安堂！”
长枫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噙霜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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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吃斋念佛的老太太，她比谁都清楚这府里的阴私！
卫小娘的份例是怎么没的？
她生产时为何请不来好大夫？
为何稳婆迟迟不到？
为何…父亲总被恰到好处地支开？”
长枫的每个问题都像重锤，敲打着林噙霜固有的认知。
“她…她为何要…”林噙霜的声音颤抖，带着巨大的困惑和恐惧。
寿安堂那位，是这盛家真正的天，积威深重，光是名字就足以让她胆寒。
“为了盛家的‘清名’？
为了除掉一个碍眼的妾室？
还是…为了得到一个对她死心塌地、别无依靠的六姑娘？”
长枫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讽，“娘，你那些小伎俩，在她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她默许你打压卫氏，就是在养蛊！
养一只随时可以推出去顶罪的蛊！
卫小娘的死，你脱不了干系，因为你给了她们借口！
但真正的催命符，是来自寿安堂的冷眼和默许！
是那老虔婆不动声色递出去的刀！”
他松开手，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所以，从今日起，卫小娘那边，她的份例，一丝一毫，都要按最高规矩给！
不，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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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做给寿安堂看！
让她活着，活得好好儿的，就是对那些人最大的反击！
也是对我们林栖阁，唯一的生路！
您明白了吗？！”
林噙霜被他话语中的巨大信息量和森然杀机彻底震慑，看着儿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幽暗与决绝，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儿子。
那冰冷的、指向寿安堂的指控，让她骨子里都透着寒气。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边的恐惧和后知后觉的寒意笼罩全身。
手里的药碗终于端不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毯上，深褐色的药汁迅速洇开一片污迹，浓烈的苦涩瞬间弥漫开来。
长枫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依偎在身边、被这紧张气氛吓得小脸发白、紧紧抓着他衣角的墨兰。
他眼底的寒冰瞬间消融，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磐石般的守护之意。
他轻轻抚摸着妹妹柔软的发顶，那温热的触感是支撑他灵魂的锚点。
寿安堂…老太太…那捻着佛珠、口诵慈悲下的蛇蝎心肠，他盛长枫，此生必将亲手撕开！
卫小娘必须活！
不仅要活，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这不仅是为了粉碎明兰复仇的根基，更是为了在伪善的堤坝上，凿开第一道致命的裂痕！
他的娘亲，纵然有千般不是，这一世，他也要护她周全，洗刷那莫须有的血污！
他的墨儿，他的心头肉，他会亲手将她送上那云端之巅，让她享尽这世间最尊贵的荣华与最痴心的情爱！
他要让整个汴京城都仰望她、艳羡她！
所有挡在这条路上的魑魅魍魉，无论是藏在寿安堂阴影里的蛇，还是别的什么鬼祟，他都将——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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