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圆满结束后，任星驰拉着我在酒店胡闹了一整晚。
结束后，他看我熟练地吞服药片，忽然说，以后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我一愣，可你不是不喜欢用……
你想哪儿去了，是茜茜要回国了。
他笑得温柔无奈，说出口的话却像一柄刀破空而来。
他说，等她回来，我们就断了吧。
1
凌晨两点，飞机落地。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浑身疲惫不堪，眼睛干涩得几乎睁不开。
刚打开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任星驰的消息: 老地方见，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我呼吸一滞，顾不上红眼航班的疲惫，抬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酒店。
推开房门的刹那，任星驰猛地把我拽了进去，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他的吻急切而热烈，带着熟悉的龙舌兰味道。
双手紧紧扣着我的腰，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衣服散落一地，空寂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交错的呼吸声。
我紧紧抱着任星驰，贪恋着他的温度。
到达时他脖颈爆出青筋，睫毛在眼下投出破碎的阴影。
这个角度本该看见我映在他瞳仁里的脸，可他始终闭着眼，仿佛身下是谁都不重要。
结束后，我从包里摸出常备的药，就着床头剩下的半杯水吞服。
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得让我皱眉。
任星驰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以后别吃了。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可你不是不喜欢用……
他笑了笑，那笑容让我心里一凉，你想哪儿去了。茜茜下个月回国，以后我们别再这样了。
茜茜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行啊，我强装镇定，挺好，也省得我每月跑药店。
我弯腰捡起裙子，腿根被他掐出的指痕泛着紫，明天我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你记得让小周去我那里拿。
任星驰靠在床头，神色随意地摆摆手，仿佛我和这段过往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尘埃，不用了，都扔了吧。
随便你。我随便扯了个借口离开。
玄关镜映出我凌乱的侧影，口红晕出嘴角，像道新鲜的伤口。
走出酒店，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我脸颊生疼。
我裹紧大衣，慢吞吞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手机突然震动，是演唱会的热搜推送。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视频里任星驰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精致的演出服，衣角随着风轻轻飘动。
升降台将他托到半空，全场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最后一首歌，送给……他轻轻抚摸着左手上的银质尾戒，嘴角噙着温柔笑意，教会我等待的人。
——那枚尾戒是安媛茜出国前送他的。
这么多年，任星驰爆红、转型，搬了很多次家，弄丢的昂贵首饰乃至证件、资料不计其数。
可唯独这样一枚不起眼的银戒，被他细心安放，妥善收藏，直至被命运的红线牵扯着重见天光。
我盯着屏幕，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2
回到家时已近黎明，我在黑暗里踢掉高跟鞋，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胃袋沉甸甸的，像是被灌了铅，喉咙也烧灼得发疼。
大概是肠胃炎又要犯了，却懒得起身去拿药。
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梦境像潮水一样涌来。
梦里，我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暴雨夜。
那是大学刚毕业的夏天。
任星驰在毕业晚会上被星探发掘，准备出道。
而我也拿到一家知名外企的 。ffer，即将一脚踏入光怪陆离的都市生活。
套用句俗套的话说，大概就是任星驰将要成为大明星，我在格子间里当白领，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可就在那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那天任星驰本该去拍杂志封面，可他突然失联了。
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公司急得团团转，最后根据他登记的紧急联系人辗转找到了我。
我冒着大雨，跑遍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最后在他那间狭小的工作室里找到了他。
门没锁，推开门的一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碎玻璃，任星驰蜷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攥着手机。
屏幕上定格着安媛茜的婚纱照，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佛罗伦萨的教堂前，笑得灿烂如花。
你疯了吗?我冲上去夺过他的手机，声音里带着怒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公司找你找疯了吗?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脸上还挂着泪痕。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脸，此刻却脆弱得像一张纸。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结婚了……茜茜结婚了……
我愣住了，心脏像被一颗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茜茜，或者说安媛茜，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高中时，她就是实验附中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又会念书，和校园里最帅气的男孩儿高调恋爱，恣意得让人艳羡。
高中毕业后，安媛茜被父亲强行送去了美国，而任星驰则留在了国内。
两个人的异国恋爱坚持了六个月零三天后，以安媛茜的分手短信告终。
收到消息的任星驰第一时间买票飞去了纽约，又在三天之后失魂落魄地回国。
大醉一场之后，从此对往事闭口不提。
我以为他早已经对往事释怀了。
你别这样……我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软了下来，她结婚了，你也该放下了。
放下?任星驰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怎么放下?四年了，我每天都在想她，每天都在等她……可她呢?她早就把我忘了……
他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任星驰，脆弱、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可下一秒，他的唇突然压了上来。
带着酒气的吻粗暴而急切，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粗糙的墙壁抵着我的肩胛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回应了他。
第二天我在急诊室缝了三针，麻药消退时才感觉到他指尖在我背后纱布边缘打转。
护士换完药掀帘子离开，他忽然把整张脸埋进我输液的手背，当我的经纪人吧，温栗。
梦到这里，我突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眼角有些湿润。
喉间翻涌着酸苦的液体，我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
体检用的造影剂混着胃酸灼烧食道，在陶瓷壁上留下淡色的痕迹。
我掬起冷水拍打脸颊，突然想起上个月任星驰在珠宝店门口被狗仔围堵的画面。
闺蜜江江当时把热搜截图甩进群聊，还附加了一连串的尖叫表情，我家栗栗要戴大大大钻戒了
我嘴上说着别闹，心里却忍不住生出隐隐的期待，甚至鬼使神差地在日程表上留出了任星驰生日当天的空档。
可直到此刻大幕落下才发现，我自以为的日久生情、两心相许，到头来，原来不过笑话一场。
3
下午六点，办公室落地窗准时被夕阳浸染。
金黄的落日余晖铺满整面玻璃墙，映得周围一切都泛着暖光。
我攥着任星驰新广告的合同书，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着窗外发了十分钟的呆。
上一次认真看日落，好像还是七年前在大学操场。
我刚以任星驰的经纪人身份，为他签下第一张唱片合约。
那时候他指着远处的奥林匹克体育场，豪言许诺以后要把演唱会开到那里，让我成为全中国最耀眼的经纪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到如今，他的演唱会的确如愿在那里举行，可舞台上他深情地望着镜头，感谢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江江发来消息: 楼下咖啡店，速来。
我抬头看见电脑屏幕上任星驰下季度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忽然一瞬间觉得无比厌倦。
江江坐在咖啡店靠窗的角落，一见我就皱起眉头，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鬼一样?
我在她身旁落座，一口气灌下整杯冰美式，没办法，我忙啊。
全世界就数你最忙。江江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任星驰都在美利坚被人偶遇了五六七次，你一个经纪人，过得倒比手下当红艺人还忙。
我无奈地笑，他是去拍新歌的 MV，我没跟着过去已经算是偷懒了。
他都红成顶流了，你还当二十四小时保姆啊?江江语气难得严肃，温栗，你们之间关系太不对等了。
这七年你像个陀螺一刻不停地围着他转，可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呢?上次你急性胃炎晕倒在家整整半天，要不是我临时起意去找你……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转身在随身背包里翻找，和我去泡温泉怎么样?
她把旅游宣传单塞进我手里，别和我说没空，你攒的年假都够把富士山看化了。
我捏着宣传单，莫名想到上个月半夜独自去医院急诊，CT 室外的灯牌明明灭灭，仿佛在嘲笑我这些年的自欺欺人。
好。我说，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十二小时后，飞机落地新千岁机场，北海道碎雪纷纷扬扬，我们浸在乳白色的硫磺泉里看雪山。
你猜我刷到什么?
江江突然把手机屏转过来，安媛茜的机场路透占满整个屏幕。
她穿 MiuMiu 的学院风套装，对着镜头俏皮比心。
离婚才三个月就上恋综，现在的名媛们转赛道转得可真快。
江江撇嘴搅动水面浮着的木托盘，网上不都卦说她离婚是因为家里破产吗，怎么还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
娱乐圈的事谁说得准呢。我低头抿了口清酒，酒液在舌尖泛着微苦，见她还欲开口，忙指着水面漂浮的雪片抢先道，今年的初雪好像要比往年早了些。
江江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开始念叨雪酿梅子酒配和果子有多美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困意渐渐涌上来，直到江江猛地掐住我的手臂。
十二点钟方向，她声音压得极低，留长发的那个帅哥，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你看。
我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竹编躺椅上的男人正合上书本。
他穿一件藏蓝色羊毛大衣，混色围巾松散地堆在锁骨处。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微微颔首，露出眼角那颗很淡的泪痣。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江江见状更加兴奋起来，赌不赌?我三分钟就帮你拿下联系方式。
过去七年，江江一直试图拆解我对任星驰的痴念。
她无数次地撺掇我去相亲、去社交，甚至偷偷把我的资料塞进婚恋网站，但每次都会被我用最近工作太忙的借口搪塞。
但此刻，硫磺蒸汽熏得眼眶发热，我听见自己说，赌就赌。
江江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跌进池子里。
你中邪了?她瞪圆眼睛，你家任老师知道你在外边这么奔放吗……
我顿了一下，尽力说得轻描淡写，我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
4
什么?
江江的尖叫混着水花炸开，她猛地坐直，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我能去撕了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江江脸涨得通红，他凭什么和你分手?当年他籍籍无名，是谁陪他在地下室通宵写歌?他想转型当演员，又是谁为了帮他拿资源喝到酒精中毒?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剜在心上。我闭上眼睛沉入泉水中，希望水流能冲走胸口的钝痛。
算了……我浮出水面，抹了把脸，都过去了。
不行江江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老娘一定要做 PPT 锤爆这个渣男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多虚伪
江江，真的算了。我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蒸腾的热气终于让眼眶的酸胀有了理由，说到底，我这种配角，注定是要退场的。
哪个不开眼的对你说三道四了江江愤怒地拍打着水面，而且明明是你一直陪着他凭什么要给别人做嫁衣
因为初恋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我惨然一笑，翻出刚刚的娱乐新闻，没听说过吗，first l。ve never die.
江江动作骤然僵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热搜上这个 cici……就是当年甩了任星驰的那个初恋?
水面涟漪慢慢归于平静。
江江盯着我发红的眼眶，嘴巴动了几次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她突然裹着浴袍噔噔噔冲向岸边，直奔那位十二点钟的帅哥而去。
对方显然被她的气势惊到，耳尖泛起薄红。
两人交谈间，他不时往我这边看，修长手指在手机屏上快速敲击。
江江很快扬着手机回来，嘴角却忍不住撇成苦瓜，他叫沈砚，刚刚的确是在看你不假，但可惜和浪漫没太大关系。
她颇为遗憾地叹一口气，他觉得你眼睛里面有故事，适合留影放进他的摄影展。
我盯着新弹出的聊天对话框，沈砚发来的第一张照片是池面落雪，配文大雪适合封存旧事。
这行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紧锁的情绪闸门。
我盯着那片模糊的雪雾，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长按选择，将它存进了相册里。
假日在连绵不断的落雪中逐渐接近尾声。
收拾行李时，收到沈砚发来的新照片。
他说，《寻光》系列开篇，想以『破碎与新生』为主题，你愿不愿来做我的模特?
照片中的我半张脸隐没在温泉的水汽中，只有泛红的眼眶清晰可见，泪水与温泉水融为一体。
那眼神中的痛苦与脆弱被精准定格，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为什么选这张?
他秒回，破碎是为了让光透出来。
简单的几个字让我心头一颤。
对话框里又跳出一条新消息，回国后若有空，欢迎随时来我工作室参观。
雪粒子簌簌扑打玻璃的声响中，我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仿佛这场雪，真的是对旧日时光的一场盛大告别。
返程时高速路起了团雾。
我握紧方向盘看后视镜，江江正举着我的手机研究沈砚的朋友圈。
这个沈砚品味倒是不错，她边翻边评价，这部电影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资源。
我刚想回应，一通陌生来电突兀地刺破了车厢的寂静。
温小姐，您的 CT 结果出来了。医生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令人不安的杂音，胃部发现异常阴影，需要进一步做穿刺活检确认性质。
江江举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导航仪突然播报进入隧道，黑暗吞没了锁屏照片。
——那是任星驰拿下最佳新人奖时，我在台下偷拍的画面。画面上只有他系着红绳的手腕和漫天飞舞的金色彩带，作为经纪人，我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保留一张他的照片。
栗栗……
江江低声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惧。
我下意识摸了摸胃部抽痛的地方，那里藏着 CT 影像上不起眼的阴影，像颗深埋在雪地里的炸弹。
5
推开办公室门时，任星驰正翻动我桌上的文件，指间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
你怎么来了?
任星驰开门见山，我要知道茜茜综艺被恶剪的原因。
那你应该去问她的经纪人。
任星驰嘲讽地啐了一声，她那个经纪人只会打太极，问来问去都是正在对接中，简直是废物。
他抬头看向我，我记得你和电视台的李威是校友?不如去问问他。
我说了，这种事该由她的团队处理，而且我和李威也不熟。
温栗，别跟我装傻。你知道你有办法。
好吧，就算我有。我话锋一转，但我凭什么要给一个外人去收拾烂摊子?
茜茜怎么是外人她……说到一半，任星驰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我，眉峰慢慢拧成川字，你故意的?
结束后，他看我熟练地吞服药片，忽然说，以后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我一愣，可你不是不喜欢用……
你想哪儿去了，是茜茜要回国了。
他笑得温柔无奈，说出口的话却像一柄刀破空而来。
他说，等她回来，我们就断了吧。
1
凌晨两点，飞机落地。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浑身疲惫不堪，眼睛干涩得几乎睁不开。
刚打开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任星驰的消息: 老地方见，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我呼吸一滞，顾不上红眼航班的疲惫，抬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酒店。
推开房门的刹那，任星驰猛地把我拽了进去，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他的吻急切而热烈，带着熟悉的龙舌兰味道。
双手紧紧扣着我的腰，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摇晃，衣服散落一地，空寂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交错的呼吸声。
我紧紧抱着任星驰，贪恋着他的温度。
到达时他脖颈爆出青筋，睫毛在眼下投出破碎的阴影。
这个角度本该看见我映在他瞳仁里的脸，可他始终闭着眼，仿佛身下是谁都不重要。
结束后，我从包里摸出常备的药，就着床头剩下的半杯水吞服。
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得让我皱眉。
任星驰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以后别吃了。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可你不是不喜欢用……
他笑了笑，那笑容让我心里一凉，你想哪儿去了。茜茜下个月回国，以后我们别再这样了。
茜茜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水杯差点掉在地上。
行啊，我强装镇定，挺好，也省得我每月跑药店。
我弯腰捡起裙子，腿根被他掐出的指痕泛着紫，明天我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你记得让小周去我那里拿。
任星驰靠在床头，神色随意地摆摆手，仿佛我和这段过往都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尘埃，不用了，都扔了吧。
随便你。我随便扯了个借口离开。
玄关镜映出我凌乱的侧影，口红晕出嘴角，像道新鲜的伤口。
走出酒店，寒风扑面而来，吹得我脸颊生疼。
我裹紧大衣，慢吞吞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手机突然震动，是演唱会的热搜推送。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视频里任星驰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精致的演出服，衣角随着风轻轻飘动。
升降台将他托到半空，全场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最后一首歌，送给……他轻轻抚摸着左手上的银质尾戒，嘴角噙着温柔笑意，教会我等待的人。
——那枚尾戒是安媛茜出国前送他的。
这么多年，任星驰爆红、转型，搬了很多次家，弄丢的昂贵首饰乃至证件、资料不计其数。
可唯独这样一枚不起眼的银戒，被他细心安放，妥善收藏，直至被命运的红线牵扯着重见天光。
我盯着屏幕，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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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已近黎明，我在黑暗里踢掉高跟鞋，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胃袋沉甸甸的，像是被灌了铅，喉咙也烧灼得发疼。
大概是肠胃炎又要犯了，却懒得起身去拿药。
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梦境像潮水一样涌来。
梦里，我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暴雨夜。
那是大学刚毕业的夏天。
任星驰在毕业晚会上被星探发掘，准备出道。
而我也拿到一家知名外企的 。ffer，即将一脚踏入光怪陆离的都市生活。
套用句俗套的话说，大概就是任星驰将要成为大明星，我在格子间里当白领，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可就在那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那天任星驰本该去拍杂志封面，可他突然失联了。
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公司急得团团转，最后根据他登记的紧急联系人辗转找到了我。
我冒着大雨，跑遍了他常去的几个地方，最后在他那间狭小的工作室里找到了他。
门没锁，推开门的一瞬间，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屋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和碎玻璃，任星驰蜷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攥着手机。
屏幕上定格着安媛茜的婚纱照，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佛罗伦萨的教堂前，笑得灿烂如花。
你疯了吗?我冲上去夺过他的手机，声音里带着怒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公司找你找疯了吗?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脸上还挂着泪痕。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傲气的脸，此刻却脆弱得像一张纸。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她结婚了……茜茜结婚了……
我愣住了，心脏像被一颗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茜茜，或者说安媛茜，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高中时，她就是实验附中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又会念书，和校园里最帅气的男孩儿高调恋爱，恣意得让人艳羡。
高中毕业后，安媛茜被父亲强行送去了美国，而任星驰则留在了国内。
两个人的异国恋爱坚持了六个月零三天后，以安媛茜的分手短信告终。
收到消息的任星驰第一时间买票飞去了纽约，又在三天之后失魂落魄地回国。
大醉一场之后，从此对往事闭口不提。
我以为他早已经对往事释怀了。
你别这样……我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软了下来，她结婚了，你也该放下了。
放下?任星驰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怎么放下?四年了，我每天都在想她，每天都在等她……可她呢?她早就把我忘了……
他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任星驰，脆弱、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伸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试图给他一点安慰。
可下一秒，他的唇突然压了上来。
带着酒气的吻粗暴而急切，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
粗糙的墙壁抵着我的肩胛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回应了他。
第二天我在急诊室缝了三针，麻药消退时才感觉到他指尖在我背后纱布边缘打转。
护士换完药掀帘子离开，他忽然把整张脸埋进我输液的手背，当我的经纪人吧，温栗。
梦到这里，我突然惊醒，额头上满是冷汗。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眼角有些湿润。
喉间翻涌着酸苦的液体，我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
体检用的造影剂混着胃酸灼烧食道，在陶瓷壁上留下淡色的痕迹。
我掬起冷水拍打脸颊，突然想起上个月任星驰在珠宝店门口被狗仔围堵的画面。
闺蜜江江当时把热搜截图甩进群聊，还附加了一连串的尖叫表情，我家栗栗要戴大大大钻戒了
我嘴上说着别闹，心里却忍不住生出隐隐的期待，甚至鬼使神差地在日程表上留出了任星驰生日当天的空档。
可直到此刻大幕落下才发现，我自以为的日久生情、两心相许，到头来，原来不过笑话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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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办公室落地窗准时被夕阳浸染。
金黄的落日余晖铺满整面玻璃墙，映得周围一切都泛着暖光。
我攥着任星驰新广告的合同书，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对着窗外发了十分钟的呆。
上一次认真看日落，好像还是七年前在大学操场。
我刚以任星驰的经纪人身份，为他签下第一张唱片合约。
那时候他指着远处的奥林匹克体育场，豪言许诺以后要把演唱会开到那里，让我成为全中国最耀眼的经纪人，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到如今，他的演唱会的确如愿在那里举行，可舞台上他深情地望着镜头，感谢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江江发来消息: 楼下咖啡店，速来。
我抬头看见电脑屏幕上任星驰下季度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忽然一瞬间觉得无比厌倦。
江江坐在咖啡店靠窗的角落，一见我就皱起眉头，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又把自己搞得鬼一样?
我在她身旁落座，一口气灌下整杯冰美式，没办法，我忙啊。
全世界就数你最忙。江江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任星驰都在美利坚被人偶遇了五六七次，你一个经纪人，过得倒比手下当红艺人还忙。
我无奈地笑，他是去拍新歌的 MV，我没跟着过去已经算是偷懒了。
他都红成顶流了，你还当二十四小时保姆啊?江江语气难得严肃，温栗，你们之间关系太不对等了。
这七年你像个陀螺一刻不停地围着他转，可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呢?上次你急性胃炎晕倒在家整整半天，要不是我临时起意去找你……
说到一半她突然顿住，转身在随身背包里翻找，和我去泡温泉怎么样?
她把旅游宣传单塞进我手里，别和我说没空，你攒的年假都够把富士山看化了。
我捏着宣传单，莫名想到上个月半夜独自去医院急诊，CT 室外的灯牌明明灭灭，仿佛在嘲笑我这些年的自欺欺人。
好。我说，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十二小时后，飞机落地新千岁机场，北海道碎雪纷纷扬扬，我们浸在乳白色的硫磺泉里看雪山。
你猜我刷到什么?
江江突然把手机屏转过来，安媛茜的机场路透占满整个屏幕。
她穿 MiuMiu 的学院风套装，对着镜头俏皮比心。
离婚才三个月就上恋综，现在的名媛们转赛道转得可真快。
江江撇嘴搅动水面浮着的木托盘，网上不都卦说她离婚是因为家里破产吗，怎么还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
娱乐圈的事谁说得准呢。我低头抿了口清酒，酒液在舌尖泛着微苦，见她还欲开口，忙指着水面漂浮的雪片抢先道，今年的初雪好像要比往年早了些。
江江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开始念叨雪酿梅子酒配和果子有多美味。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困意渐渐涌上来，直到江江猛地掐住我的手臂。
十二点钟方向，她声音压得极低，留长发的那个帅哥，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你看。
我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竹编躺椅上的男人正合上书本。
他穿一件藏蓝色羊毛大衣，混色围巾松散地堆在锁骨处。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微微颔首，露出眼角那颗很淡的泪痣。
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江江见状更加兴奋起来，赌不赌?我三分钟就帮你拿下联系方式。
过去七年，江江一直试图拆解我对任星驰的痴念。
她无数次地撺掇我去相亲、去社交，甚至偷偷把我的资料塞进婚恋网站，但每次都会被我用最近工作太忙的借口搪塞。
但此刻，硫磺蒸汽熏得眼眶发热，我听见自己说，赌就赌。
江江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跌进池子里。
你中邪了?她瞪圆眼睛，你家任老师知道你在外边这么奔放吗……
我顿了一下，尽力说得轻描淡写，我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
4
什么?
江江的尖叫混着水花炸开，她猛地坐直，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告诉你又能怎么样。
我能去撕了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江江脸涨得通红，他凭什么和你分手?当年他籍籍无名，是谁陪他在地下室通宵写歌?他想转型当演员，又是谁为了帮他拿资源喝到酒精中毒?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剜在心上。我闭上眼睛沉入泉水中，希望水流能冲走胸口的钝痛。
算了……我浮出水面，抹了把脸，都过去了。
不行江江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指甲几乎陷进皮肉里，老娘一定要做 PPT 锤爆这个渣男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多虚伪
江江，真的算了。我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蒸腾的热气终于让眼眶的酸胀有了理由，说到底，我这种配角，注定是要退场的。
哪个不开眼的对你说三道四了江江愤怒地拍打着水面，而且明明是你一直陪着他凭什么要给别人做嫁衣
因为初恋就是这么蛮不讲理。我惨然一笑，翻出刚刚的娱乐新闻，没听说过吗，first l。ve never die.
江江动作骤然僵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热搜上这个 cici……就是当年甩了任星驰的那个初恋?
水面涟漪慢慢归于平静。
江江盯着我发红的眼眶，嘴巴动了几次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她突然裹着浴袍噔噔噔冲向岸边，直奔那位十二点钟的帅哥而去。
对方显然被她的气势惊到，耳尖泛起薄红。
两人交谈间，他不时往我这边看，修长手指在手机屏上快速敲击。
江江很快扬着手机回来，嘴角却忍不住撇成苦瓜，他叫沈砚，刚刚的确是在看你不假，但可惜和浪漫没太大关系。
她颇为遗憾地叹一口气，他觉得你眼睛里面有故事，适合留影放进他的摄影展。
我盯着新弹出的聊天对话框，沈砚发来的第一张照片是池面落雪，配文大雪适合封存旧事。
这行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我紧锁的情绪闸门。
我盯着那片模糊的雪雾，指尖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终长按选择，将它存进了相册里。
假日在连绵不断的落雪中逐渐接近尾声。
收拾行李时，收到沈砚发来的新照片。
他说，《寻光》系列开篇，想以『破碎与新生』为主题，你愿不愿来做我的模特?
照片中的我半张脸隐没在温泉的水汽中，只有泛红的眼眶清晰可见，泪水与温泉水融为一体。
那眼神中的痛苦与脆弱被精准定格，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为什么选这张?
他秒回，破碎是为了让光透出来。
简单的几个字让我心头一颤。
对话框里又跳出一条新消息，回国后若有空，欢迎随时来我工作室参观。
雪粒子簌簌扑打玻璃的声响中，我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仿佛这场雪，真的是对旧日时光的一场盛大告别。
返程时高速路起了团雾。
我握紧方向盘看后视镜，江江正举着我的手机研究沈砚的朋友圈。
这个沈砚品味倒是不错，她边翻边评价，这部电影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资源。
我刚想回应，一通陌生来电突兀地刺破了车厢的寂静。
温小姐，您的 CT 结果出来了。医生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令人不安的杂音，胃部发现异常阴影，需要进一步做穿刺活检确认性质。
江江举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导航仪突然播报进入隧道，黑暗吞没了锁屏照片。
——那是任星驰拿下最佳新人奖时，我在台下偷拍的画面。画面上只有他系着红绳的手腕和漫天飞舞的金色彩带，作为经纪人，我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保留一张他的照片。
栗栗……
江江低声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恐惧。
我下意识摸了摸胃部抽痛的地方，那里藏着 CT 影像上不起眼的阴影，像颗深埋在雪地里的炸弹。
5
推开办公室门时，任星驰正翻动我桌上的文件，指间夹着半截没抽完的烟。
你怎么来了?
任星驰开门见山，我要知道茜茜综艺被恶剪的原因。
那你应该去问她的经纪人。
任星驰嘲讽地啐了一声，她那个经纪人只会打太极，问来问去都是正在对接中，简直是废物。
他抬头看向我，我记得你和电视台的李威是校友?不如去问问他。
我说了，这种事该由她的团队处理，而且我和李威也不熟。
温栗，别跟我装傻。你知道你有办法。
好吧，就算我有。我话锋一转，但我凭什么要给一个外人去收拾烂摊子?
茜茜怎么是外人她……说到一半，任星驰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抬眼看我，眉峰慢慢拧成川字，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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