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一条小路时，前面的一辆白车慢慢悠悠龟速 20 码开在路中间。
我急得猛按喇叭，白车的刹车灯亮了，却没有停下，反而把速度压得更慢。
后座上，女儿哭着呢喃道，爸爸，我好难受。
我心急如焚，连续按着喇叭，把大灯闪得噼啪响。
可前面的车，依旧慢吞吞骑在路中间。
不一会，从前面驾驶室窗口直直伸出一只手，啪地一弹。
一截抽了一半的香烟正好被风吹到我的挡风玻璃上。
01
这一刻，我杀人的心都有。
前面的车明显是故意的，不止慢吞吞压着我，还故意把烟头弹过来。
也许我喇叭的声音确实不太文明，但我真的很着急。
今天老婆不在，女儿从幼儿园回来就蔫蔫的，晚饭也没吃几口。
我给她量了体温，起初是 38 度 5。
按着以往经验，喂她喝下美林后，连衣服都没脱我就让她先睡了。
结果半夜时，我突然被女儿的哭声和呕吐声惊醒。
我冲进房间的时候，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床上地上到处都是晚饭的残渣。
但我根本没时间清理，因为女儿哭着，已经开始抽搐了。
我一量她体温，39 度 8
我彻底慌了，抽搐之后，很可能是小儿惊厥，甚至可能烧坏脑子。
随手换一张退热贴，我立即抱上女儿开车往医院赶。
夜里的车不多，我开得风驰电掣，为了省时间我还特意走这条小路。
结果他妈死都没想到，开到中间，居然遇上这么恶心的家伙。
路左右都是单车道，再外面，就是落差小半米的路沿，栽着两排行道树。
黑灯瞎火的，我不敢冒险从边上超，可前面的车慢悠悠骑着中线，我死活都超不过去。
已经开到这里，眼看出去后拐个弯就能到医院，我不可能再掉头回去绕大圈子。
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按喇叭，让前车要么快走，要么把方向打回去别占着中间。
可没想到，他非但不理，还挑衅地弹了个烟头
02
烟头砸在我挡风玻璃上，啪地一声惊我一跳。
我双手紧紧捏住方向盘，指甲几乎嵌到皮套里。
心里怒火翻滚，一脚刹车就要下车去找他理论。
但我马上意识到，现在不是时候，女儿还在后座呻吟。
我回头看她，小脸痛苦地拧在一起，可额头上一滴汗珠都没有，体温可能还在升高
拼命克制心里的怒意后，我停止了喇叭声，只是闪了两下大灯。
想以此示好，希望对方发泄过情绪能快点让开。
可是，半分钟过去了，我心里度秒如年，前面的车，居然越开越慢。
这条小路差不多一公里长，按他这速度，等我出去的时间，都足够我回头绕一圈了。
实在忍不下去，我挂到 P 档回头跟女儿说了声，囡囡再等爸爸下，爸爸下去叫前面的车让开。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前车，我敲了敲他的车窗。
对方的车停了，但车窗反而吱地一声被关得严严实实。
透过车内屏幕的光线，我这才看清，驾驶座上，一个理着平头的中年男人闭着眼睛满脸享受，副驾上衣着暴露的女人头正伏在他的腿上……
我不想惹麻烦，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和恶心，我又拍了拍窗。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一点，我大声说，你往边上让下，我有急事，让我先过去行不行?
女人似乎要抬头，却被男人一把按下。
接着，男人扭头白了我一眼，然后慢悠悠嘲讽似地又点上了一根烟，还随手调大了车里的音量。
这一刻，我再也按捺不住火气，啪啪啪把他的玻璃敲得震天响。
女人终于抬起了头，对我怒目相向。
她关掉音乐，摇下半边窗，神经病啊，你走你的，敲我们窗干嘛
我脑子充血，回骂过去，你们会不会开车，骑在中线上，让别人怎么过?
这时男人终于说话了，你怎么过，关我屁事?我就乐意这样开怎么了?
说着，还随手往外弹了烟灰。
我气得浑身发抖，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把他们拖下来暴打一顿。
但同时，一股浓烈的酒味传出来，我这才知道男人为什么第一时间要关窗。
他居然还他妈是酒驾
不过此刻我没时间跟他们纠结这些，我女儿还在车上等着急诊。
想到男人喝了酒现在脑子不清醒，我不能跟他抬杠。
所以，紧咬住咯咯作响的牙齿后，我深吸一口气。
大哥，对不起，我真有急事，我女儿发高烧了，我带她去看急诊，麻烦让一下。
男人仿佛得逞般非常嚣张地笑了下。
我正以为他得了面子会让开，没想到，他再次把手上的半截香烟弹了出来。
你女儿高烧?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车窗再次吱地被关上。
燃烧的烟头弹在我衣服上，我赶紧掸开，可他那句话，彻底点燃了我心中的熊熊怒火。
女人挑衅似地白了我一眼继续伏下头。
我猛地一脚踹在车门上。
艹你妈的
两人回过头终于露出震怒的神色。
但我也知道，跟这两个神经病再多说也没用了。
紧急看了下路两侧的情况，我心里飞快估计，把后视镜收掉应该勉强能过，不会掉下去。
我走回车子时，前车的驾驶室打开了。
但我没管他，要算账等我回头再算，到时新账老账酒驾的帐一起算。
重新发动汽车后，我收了后视镜猛打方向盘，想从他旁边超过去。
不过，就在我启动时，我看到前面的车灯也亮了。
然后我车子刚转过去，就见前车突然一窜，更加倾斜车身地挡住了我。
03
我猛地一脚刹车，剧烈的震荡差点让我撞到挡风玻璃。
可我没时间发火，因为这一下，女儿又吐了。
我听到后面哇地一声，然后是歇斯底里的哭声。
回头，她的衣服上，车座上，都被她吐脏。
肚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吐出来的先是些白色糊状，然后是清水，最后又有黄色的东西。
刚才的急刹，让女儿又惊又怕，再加上本身就难受，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
我心疼到了极点，同时心里像火烧一样。
赶紧停车钻到后座安抚她，囡囡不怕，囡囡不怕，是爸爸不好，爸爸马上带去你医院。
这时，我感觉身后有只手猛地将我往车外一拽。
下意识回身带上门后，扑面而来的拳头被我堪堪晃开。
妈的给你脸了?
男人的恶臭的口气喷在我脸上。
但我此时心中已经没力气跟他计较。
女儿的哭声如一盆冷水兜头将我浇醒。
她现在状况更加不好，而且我也怕吓到她。
不能再跟这两个神经病纠缠下去了。
我抓住男人挥拳的手，极力压制怒火。
行了，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走?
男人挥手挣脱我胳膊，顺势一巴掌回抽在我脑袋上。
你把我车踢了就想走?
我已经浑身发抖，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还手，不能再拖下去。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大概看我体格不弱于他，倒是退了一步，不过他鼻头一出气，阿兰，验伤
这时，前车的女人已经下来了。
她走到被我踹的地方，蹲下仔细看了又看，甚至用手沾过口水擦了擦。
接着她起身，随手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凹进去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气得说不出话。
她居然把车上的陈年老伤都算我头上，那处凹陷，一看就是自己撞在哪个矮墩上造成的。
一起算，5000 块吧。
一瞬间，我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们堵路，酒驾，别我的车，一辆至少十年的旧车，还要我赔他 5000 块?
5000?你他妈怎么不去抢?
谁让你踢我们车的?你这种没素质的人，就要让你尝尝教训，再说，我们这可是宝马，你知道宝马修车多贵吗?土包子。
女人已经站到男人身边，双手叉腰无比嚣张地说，你今晚不拿五千出来，就别想走了，你里面那个女儿，就等着死吧。
我已经被她震惊得瑟瑟发抖，甚至忘了还嘴。
华哥，这种开破车的穷逼，不出点血是不会长记性的。
还女儿高烧，一条烂命不如早死早投胎。
男人盯着我，大有跟我死缠到底的架势。
但我没有时间。
他们的垃圾话，虽然让我愤怒得几乎爆炸。
可我也终于明白，对方就是两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所以我捏紧拳头，却对他们说，行，我给，你们把路让开，我转账给你们。
两人露出无比恶心的嘲讽笑容。
我说吧，这种蠢货，早就怂了。
男人走回车内大概是去拿手机。
同时我也钻进驾驶室，但瞬间启动车子。
一句废话也不想再跟他们说了，女儿也再经不起折腾了。
今晚我认倒霉，遇上两个疯子浪费这么多时间。
挂上倒车挡，我打算直接倒出去再绕大圈子去医院。
至于后面的帐，以后慢慢再算，所有情况我的行车记录仪都记下来了，我就不信天下没有王法。
但是我的倒车灯刚亮起，倒车雷达就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紧接着，我看到倒车影像中，女人坐倒在我车的屁股后面。
04
妈的，今天真见鬼了。
我用最后一丝理智踩下刹车，然后怒不可遏地冲过去要拉起女人，却见她已经拿出手机对着我。
打人啦打人啦，踹我的车不肯赔偿还倒车撞人，还要打人
说完两句，她就收起手机，然后嚣张地瞪着我，仿佛看我能把她怎么办。
到了现在，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单手拎起她就要把她拖到旁边。
这时，我身后响起一个男人声音。
你动她试试看
我回头的时候，女人重新站到了我的车后。
男人手上拎着一根棍子，指着我骂骂咧咧地快速走过来。
我彻底绝望了。
不是怕跟他打架，而是女儿还在车里，还等着去医院。
我已经在这浪费了至少十分钟，而且，看他们两个失心疯的架势。
今晚是不会轻易放我走了。
心中一横，既然他们想找麻烦，那就奉陪到底吧。
所以拉开车门，我直接取出手机准备报警。
反正走不了，我等警察来，总比没完没了跟他们纠缠下去强。
可我摸到手机的胳膊还没伸出来，就听女人喊了句，老公，他要拿手机。
紧接着，啪地一声，我的车门被男人狠狠踢了一脚，夹得我手臂生疼，手机也掉进了车座底下。
我不由自主啊地叫出声，手臂上的疼痛与之前所有憋屈的怒意顿时爆发出来。
反手狠狠推了男人一把，他踉跄之后，被我直接推倒坐在了地上。
我眼里冒火，正要冲过去扇他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这时，女儿糯糯的声音传来。
爸爸，你怎么了?你很疼吗?
她明明自己难受得要死，听到我痛苦的叫声还要来关心我。
这一刻，我心都要化了，全身戾气也就地消散。
我赶紧探进后座，轻拍着女儿，没事的没事的，爸爸没事，囡囡再躺一会，爸爸马上带你走。
可是我话音未落，肩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我知道，男人爬起来了，他跟我没完。
同时，我在车外的后背，衣服也被人撩开。
几根指甲狠狠地挠在我的后腰处，一阵火辣辣的疼。
但在女儿面前，我不敢表现出来，我担心她害怕。
所以我咬着牙飞快退出身子，然后关上门。
身体挡在车窗外，我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对两人吼道。
够了，现在我们也扯平了，我不跟你们计较，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我的底线又一次被他们当成软弱。
而且，他们大概也看出了女儿就是我软肋。
想走?不赔 5000 块你想都别想老子今晚跟你杠到底了，看是你女儿命硬还是你的嘴硬。
男人凶相毕露，甩着手上的棍子。
告诉你，局子里老子熟人多的是，蹲几天又怎样?就当去见老朋友了。不过你就不好说了，这条路黑灯瞎火的，你女儿会去哪里也不知道，阿兰，是不是啊?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不忘眼神往车里探了探，表情无比猥琐。
女人狠狠瞪着我，嘴脸说不出的恶心，那是，华哥，放心，我那有几个客人，就喜欢这种雏的。
一瞬间，怒火彻底吞噬了我，我再也忍无可忍了。
